三
吕刚调查后为我们带来了答案,他气急败坏地说:“有一个女员工殷琪失踪了。”
“你确定?”
“嗯,今天早晨她来上班了,刚才有人向我报告说到处都找不到她。前台没看到她出去,手机也打不通……”吕刚听到计时器的声响,脸上的肌肉猛地一抽一搐了一下,“这是什么情况?”
“能打开它吗?”
“好久不用,我把密码给忘了……”吕刚嗫嚅道。
“那犯人怎么能打开?”杨森横了他一眼,“还有别人知道这个密码吗?”
“我以前的助理知道,不过她早就离职出国了。”
“回头你把她的个人信息告诉我。”说完这句话,杨森大声喊着殷琪的名字,没有得到任何回应。
“大概是被麻药弄晕了。”我说。
“有人被关在里边?!”吕刚失声道,“怎么可能?”
杨森瞪着我:“别自作聪明,从现在起,你不许随意行动!”
“明白了。”我点了点头,把手机递给他,“不过你们现在最好赶紧准备,嫌犯随时可能再次打来电话。还有,虽然后援人员不能冒着激怒嫌犯的危险进入这里,但至少可以谨慎地观察一下后山,嫌犯很可能躲藏在那里。”
“这些用不着你教我!”他吼道,“你自己的手机呢?也一一交一一出来!”
杨森带着吕刚下了楼,勒令我老老实实待在楼梯口的空办公室里,哪儿也不许去,还特地留了个警察站在门口看守。
虽然暂时被限制了行动自一由,但正好给了我研究的空间。
出储藏室时,我用极其隐蔽的动作,拔下了门上的那个金属盒,没有被任何人发现。
它并不重,而且很薄,封口没有焊接,省了不少麻烦。我从口袋里取出瑞士军刀,轻轻地划了一圈,非常小心地用双手一掰,它分成了两半。
我研究了一下它们的做工,发现并不一精一细,零件在电子市场里都可以买到,把它们组装起来不需要多么高深的专业知识。
我的嘴角浮现出微笑,至少目前为止,一切都在我的意料之中。
计时器和接一收一器被固定在一个灰色的金属筒上,我用钥匙扣上的微型放大镜照了半天,找到雷管的位置,卸了下来。
安全了。我吁了口气。尽管警官大学的课程里没有拆弹的课程,但我掌握的知识不比专业人员少,在这方面我有绝对的自信。
“靠什么提升杀伤力呢?”我自言自语道,慢慢地扭开了那个金属管。
轻微而密集的金属碰撞声响起,上百根闪着清冷寒光的针从管口涌一出,倾泻在桌面上。
针?!
我以为犯人会在里边装些金属碎片,但他却选择了针。
我伸出手想拿起一根,念头一转,缩了回来。如果我是犯人,应该会在针上涂满剧毒,否则就算它们爆炸后在屋内四处激射,也不会对人质造成太大的伤害。book.sbkk8.coM
西斜的一陽一光照在铺满桌面的针上,寒光里隐约露出森森杀机。
……为什么会是针?
我推开房门,对看守我的警察说:“请带我去见杨森,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他。”
他迟疑了一下,答应了。
来到主任办公室时,杨森独自一人双手叉腰,对着市区的一一交一一通图出神。他见我到来,板起了脸:“你来干什么?”
我向窗外瞥了眼,原先停在门前的一辆小轿车不见了,吕刚和另一个警察应该已经在送赎金的路上。
“我给您看样东西。”我自顾自地坐在沙发上。
“我没时间!”他粗声粗气地说,转向带我来的那个警察,“你倒真听他的话,这不是给我添乱吗?”
警察的脸色有些发红,走过去向杨森小声解释。
“反正现在也没别的事情干。”趁他们二人低语一一交一一谈时,我拿出那张素描递给他,“沿路布控的工作,局里会安排,您不妨先看看这个。”
他不耐烦地瞥了一眼:“这是什么?”
“似乎是命案现场的再现。”我解释道,“这桩案件发生在一间地下室里,您不觉得有些特别吗?”
“它跟眼前的案子有什么联系?”
我把十一年前薛凯去派出所报案的经过大致叙述了一遍,听着听着,杨森的眉头扭成了一一一团一一:“你想说,这张素描是薛凯画的?”
“是的,但我不清楚他的动机。当年矢口否认的事,如今又重新翻出来,肯定有他的理由。我原本打算今天和他做一番彻底的一一交一一谈,但就在这个关键时刻,他被绑架了。”
“你怎么敢肯定这不是他脑子里的幻想,而是真实存在的命案?”
“因为这三个人的死亡方式实在有些……意味深长。”我的手指在素描上方画了个圆圈,“我一直在考虑他们死亡的顺序。我曾经考虑过这样的可能,那个满身鲜血的男人是被那对男一女所杀,他们随后引起了内讧,男人冲动之下杀害了女人,在懊恼中撞墙自一杀。还有另一种可能,两个男人合谋杀了女人,同样是因为内讧而同归于尽,但很可惜,我立刻觉察到这些可能都不成立。”book.sbkk8.cOm
“为什么?”杨森忍不住问。
“假如是谋杀,即便嫌犯之间引发了内讧,也不会急到非要在杀人现场解决的程度。”
“要是一方早就想好了,在作案后杀掉同谋灭口呢?”
“他至少应该做好万全的准备,而不是靠蛮力,冒着可能被反过来干掉的风险。”
他一时语塞。
“经过很多排列,我依然没有找到能说服自己的组合。这时,我突然注意到一个关键词。”我站起身,“根据最初的叙述,薛凯是在地下室发现他们的,而且当时地下室的灯坏了,他尝试过开灯,却没有亮,于是他才走了进去,因此我的脑海里浮现出这样一幅场景……”
杨森被我的叙述吸引了,他坐到对面的椅子上,聚一精一会神地听我讲述。
“三个人因为某种原因被关进了地下室,想尽一切办法都没弄开大门。氧气越来越稀薄,灯又坏了。窒息感加上黑暗带来的恐惧使其中一个男人发了狂,想杀掉另一个男人减少氧气的消耗,搏斗中他发现女人发出惨叫,清醒过来,意识到自己失手杀错了人,于是他在无限悔恨中撞墙自尽。”
“……你是怎么推断出来的?”杨森情不自禁地提高了嗓门,“这倒可以解释现场的情形,但原因……太牵强了!”
“按理说,死了三个人,至少会收到亲属失踪的报案,但等了两三个月也没有人来,这也是最后判断薛凯在撒谎的关键证据。这三个人的年纪都不大,很难想象会无亲无故,于是我把调查的范围扩大,发现有对侨居海外的夫妇来到这座城市后没有返回,半年后他们在国外的同事报了警,几经查找也没有发现踪迹,唯一的结果就是他们很可能没有离开过这座城市……而他们的入境时间恰好是薛凯报案前一周。”
“夫妇?”杨森沉浸在我的推理中,“这倒是可以解释你的假设,不过……”
“不过还有很多问题,譬如那个浑身鲜血的男人是谁,他们为什么凑在了一起。我今天来,就是想让薛凯辨认一下这对夫妇的照片,那个被铁棒刺死的女人的面孔,没准他还留有印象。”
“明白了。”他笑了一声,“你绕了这么一大圈,是想让我同意你去见他。”
“您不觉得有这种必要吗?”
他沉思了一会儿,说道:“好吧,不过必须有第三人在场。小钱,你陪他一起去。”
站在身旁的警察点了点头。
“非常感谢。”
“不许乱来。”他板着脸告诫,“要是他的情绪开始激动,你必须马上停止问话。”
杨森的手机在桌上嗡嗡地转起了圈,他猛地抓起来放在耳边:“喂,是我,情况怎么样?……什么,堵车了?!”
“我们被堵在环城公路的立一一交一一桥上了!”吕刚的声音焦急而响亮,“这里堵得太厉害了,进退不得,时间肯定来不及了!”
杨森的脸涨得通红,咬紧了牙关,一时无计可施。
“为什么要去立一一交一一桥?”我问,“谁都知道那里傍晚会堵车。”
“那是嫌犯的要求……”他暴躁地回答,“该干什么干什么去,我的心里有数,你别掺和!”
我看看墙上的挂钟,此刻是下午四点整,他们赶上了行车高一峰期。
距离炸弹爆炸还有三十五分钟。